马庆民
我想,在每个人心里,自己的故乡都是一片桃花源,一个杏花村。
我的老家在华北平原冀南地区,虽没有青山绿水环绕,但在我的记忆里从不缺少诗情画意。儿时,村北头有成片的桃树、杏树。“年”过完不久,一缕缕拂面不寒的微风轻抚过树梢,那小小的、粉粉的花苞,便开始抖擞精神,迎风舒展起全身的筋骨。在一场春雨的滋润下,它们就都赶趟儿似的盛开了,好像一点也不害羞,一点也不胆怯,在春风中时而随风摇曳,时而颔首垂眉,时而仰天而笑……红红白白偌大一片,点燃了整个村子的春天。
我家院子里也有一棵杏树,是爷爷年轻的时候栽下的,比父亲面包还要老。每年冬天,老杏树会秃的精光,只剩下枝干与枯透的树皮,我常常担心他会死在冬天里。但神奇的是,每年春天一到,皴裂的老树皮又吐露着蠢蠢欲动的嫩芽,呼之欲出。过不了多久,那些老树枝枝丫丫就挂满了红艳艳的花骨朵,为春传递将要回归的讯息。每天放学归来,远远地就看见杏花在墙头上笑盈盈地看着我,好像在提醒我春天到了。后来,学了古诗,我懂得了那叫“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也许是因为杏花开得早,故被喻为二月花神的雅号。从古至今,杏花,醉倒在多少文人墨客的诗词里。唐代吴融诗云:“粉薄红轻掩敛羞,花中占断得风流。”是赞它赶早的精神和领先的欢喜,在众多奇花异卉还在“吹面不寒杨柳风”里酣眠的时候,杏花已抹黛粉脸“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蔓延成“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景象。他让wǒ men懂得坚韧的绽放就是一种美丽。
读军校时,校园里有一片杏林,每年寒假归来,他们开得正艳,一串串花瓣紧紧簇拥,你搭我肩,我挨你背,相偎而依,在风中喃喃细语;一阵阵细风闻香而来,你牵着我,我拽着你,一个挤着一个迎风而上,让整个校园春意阑珊,热闹非凡。一个酷爱音乐的同学,总喜欢在傍晚时,抱着吉他钻进杏林里弹唱,明月的清辉洒落进杏花斑驳的花影里,悠扬的吉他声响起,总让我联想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那份雅致,洒脱。
记得在一本书上读到杏花与其他春花的不同,是它有变色的特点,含苞待放时,是胭脂般的淡红,及至带露初放,嫣红朵朵,娇美含羞,在冬尽春才来的时候,显得异常喜庆热闹,所以被古人称之为“红杏”。正如诗云:“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淅沥的春雨中,思乡之情最易涌上心间,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又多少次让wǒ men惆怅、失意。所以在杏花开的时候,我特别想回归故乡,看一看母亲,看一看老杏树。母亲不懂唐诗宋词,吟不出苏东坡的“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她只会指着一树的杏花,笑眯眯地对我说:“杏就是“幸”,它象征着幸福。开这么多花,一定能结不少大白杏,麦收的时候,你记得回来打杏摘杏儿,那滋味美着呢,是你的最爱……”
我想,不管是异乡,还是故乡,只要用心走进春天里,走进"幸"花里,闭上眼,那些酸酸甜甜的美好,都会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