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老了
------写在2020年重阳节前夜
文 吴明云
今天下午，我从菜市场骑车回来，快走进家属院的时候，蓦然发现，走在我前面正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父亲。
时下已是深秋，父亲单薄而佝偻的身影，稀疏的头发在秋风中飘动。我不忍打搅父亲独自前行的脚步，看着他慢慢地一个人走过了人行横道……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沉甸甸地，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直打转。
眼前的父亲，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帅气和英俊，皱纹爬满了他的整张脸，头发稀稀拉拉的，像一些秋日里即将枯败的野草，在秋风里挣扎着。
父亲瘦了许多，往日里的将军肚不见了，单薄肥大的衣服在秋风里乱舞着。父亲的腿脚不灵便了，走路时亦不像从前那样铿锵有力，他只需慢慢地前进，像个侦探似的；父亲的话语也少了，许是岁月的沉淀，让他更懂得了隐藏自己的不快，让孩子们少操她的心……
父亲，真的老了，我不禁泪目。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一座高大挺拔的山，他挺得起雷电风云，撑得起家里的风风雨雨；父亲一直是我前行的指路灯，他把光明，温暖，正义传递到我手中；父亲也一直是生活的搏击着，在岁月的大风大浪里，永不停息，正义凛然。
父亲，老了。
当年的父亲，身上有着北方男人与生俱来的刚强，自信和倔强。十七岁，自作主张报名参军。而后，便是长期艰苦的地质生涯。病了，自己挺着；受委屈了，自己忍着。他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奉献给了地质事业。而家，于父亲而言，像极了一个偶尔停歇的旅店。妻儿父母，那是他一生的愧疚。
风餐露宿的野外生活，父亲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疾病，而父亲总是乐观以待。小时候的wǒ men，总是盼望着父亲回来，侦察父亲的口袋和包，期待着父亲给wǒ men带来的小惊喜。而父亲也总会给wǒ men姐弟带来一些小礼物。这些，都是wǒ men记忆中的珍宝。有时，wǒ men会围坐在父亲身边，听他给wǒ men讲一个又一个的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然后，带着满意的微笑，进入梦乡……
对父亲最深的记忆便是严厉。在我两三岁的时候，父亲便开始教我识字，算术。并且每天一定要让我有所进步，有所积累。也常常会在一天中抽出几个小时来让我学习，并且要进行检查。好多次，我都因为做不出题来而被罚站。他从来没有因为某些原因而放弃对我的教育。我常常想：后来我养成的对待学习和工作上的认真严格的态度，得益于父亲从小对我的教育吧！
父亲，老了！
那一年，母亲突然重病，刚强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这个刚强倔强的男人第一次留下了眼泪。母亲是家里的撑天柱，是父亲放心外出闯荡天下的定心丸，同时，也是父亲一生中亏欠最多的女人。那一段时间，父亲瘦了许多。他陪着母亲住院，化疗，聊天。病房的走廊里，常常能看到父亲牵着母亲的手慢慢走着的身影……
母亲终是走了。父亲常常埋怨自己；是自己愧对了母亲，母亲没有享过一天福，跟着他吃苦受累，落下了一身病。眼看着日子好多了，母亲却带着遗憾离开了……
母亲走后，父亲重新扛起了一个家。他把一切的烦恼藏在心底，有事自己扛着，绝不给儿女们添乱。他也会常常一个人对着母亲的相流泪。我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母亲永远是他最深的痛和无法弥补的情……
刚强的父亲，真的老了。
此时，夜已深。当我匆匆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父亲那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情景又出现在我眼前，稀疏的头发仍在秋风中飘动……
父亲，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