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一进入寒冬,天地便一片萧杀。寂寥的天地,被凛冽的寒冬冻得瑟瑟发抖。举目所视,唯一的彩色,就是绿色的松柏与翠竹。然而,那久经风霜的绿,是一种略显沧桑的深绿,缺乏些许鲜活的生机。唯有腊梅,倔强地在隆冬盛放的腊梅,让萧瑟的心对冬天,还有一丝关于色彩的期待。
腊梅,又名蜡梅,别名有金梅、香梅、黄梅花等,是我国特有的传统观赏花木,花色主要为黄色,细分为金黄、淡黄、深黄、黄白色等,花期从冬季到次年春季,为冬季不可多得的欣赏花木,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
然而,腊梅虽然被称为“梅”,与梅花既不同科也不同属,腊梅是腊梅科腊梅属,而梅花则为蔷薇科李属。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蜡梅,释名黄梅花,此物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似蜜蜡,故得此名。”清初陈淏子所作《花镜》云:“蜡梅俗称腊梅,一名黄梅,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放,其香又近似,色似蜜蜡,且腊月开放,故有其名。”南宋诗人王十朋曾作诗咏蜡梅曰:“非蜡复非梅,梅将蜡染腮。游蜂见还讶,疑自蜜中来。”可见,二者有诸多差异。首先,体现在色彩上,腊梅多为黄色,梅花多为红、粉红、白色等。其次,腊梅花期比梅花早2个月左右,隆冬时节即绽放芳姿。
李商隐有诗云:“知访寒梅过野塘。”说的正是腊梅。宋代姚宽在其撰写的《姚氏残语》中称腊梅为“寒客”。又因腊梅花开时,常遇大雪纷飞,故此腊梅又被称为“冬梅”、“雪梅”。此种种别称,皆反映了腊梅凌寒盛放的特质;其不畏风寒、傲雪而立的丰姿,也为世人所折服。正如宋代诗人戴复古《腊梅》诗所云:“篱菊抱香死,化入岁寒枝。依然色尚黄,雪中开更奇。”
是啊,那攒在枯枝上的小小花苞,犹如一个个金色的珍珠,那小小的花苞里,盛装着一个个金色的梦幻,那是一树腊梅走过蓬勃的闹春和灼烈的盛夏,迎来秋风并褪去一身绿装,积蓄了一年的力量所展露的昂扬生机,那是逆风而立的执着与迎雪吐芳菲的坚决。在干枯遒劲的枝干上,绽放一树灿烂的金黄;在凛冽的寒冬,灼了人的眼,暖了人的心。它不是初春的迎春花,却比迎春花更早地闯进人的眼中和心里,让人对严冬和严冬后的花团锦簇,充满了期待。
待到白雪纷飞,精灵般的雪花飘然而至,停留在腊梅枯瘦的枝干上,亲吻着清雅高洁的腊梅花,以及那浓郁的芬芳,铅色的天地也黯然失色。此时,整个天地都作了陪衬,只为这一树的灿烂作陪,只为这顽强而倔强的生命淋漓地宣泄,只为那一年的隐忍蓬勃而发。
当轻盈的雪花飘落在腊梅枝上,那包裹着的花骨朵儿,悄然绽放,并释放缕缕幽香。在晶莹的白雪中,腊梅花像粒粒金黄的玉石摄人心魄。我凝视着玉质金衣的腊梅,看着那“薄如纸,形似蜡,淡黄如琥珀,花心洁白如雪”的清丽雅意,嗅着那散发着自然清新并裹挟着冰雪清冽的清香,恍然间顿悟:这一树的璀璨与惊艳,不正是寒冬的馈赠吗?若没有这透骨的苦寒,腊梅的冷艳与幽香,还会如此郁勃而繁盛吗?
白雪慢慢地积累在腊梅树上,白的纯粹,黄的绮丽,两种色彩堆在一起,雕琢出一种无以言说的美丽。此中滋味,正如宋代诗人王洋所咏腊梅诗所言:“世上语言无入处,好从天上觅诗来。”
折下一枝腊梅,插入素净的陶瓷瓶里,举目可视。雪夜,捧书夜读,对着一豆灯光,伴着那婀娜花枝,嗅着那浅浅清香,一句古诗涌上心头:“朔风吹同云,万木不敢芳。黄衣何许仙,窈窕未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