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有白云成团铺在灰黑的天上。
仰望,触手可及又寥廓旷远,肃穆神秘柔软可爱,像是谁的心思?
天气懂事,冷的挺慢,我觉得这是初冬好心,让叶子们相互来得及告别。畅望路两边,各种树,高矮粗细,聚在一起,有叶子还绿着没落的,有要落净的,有树梢落净下半个树头还顶着稀疏的黄叶的。参差着,也偶尔成排,远远望去,就像一群三十年后重聚的男生头发。
这话夸奖没几天就冷了很多。盖两床被子,早晨醒来时,才有了温暖的暖。
晨光水一样从窗帘的缝隙泄进来,以为月光呢,忙掀开去看,院子里已经是一片晨光的汪洋。起床,不情愿地走进冷里,开始一天地游来游去。
一盆黄菊花在冷里开放,没有寒意。说进了11月有菊展,心里就惦记。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幸福的花,它藏了我太多温暖的回忆,时间是水,越久,使它越摇曳,越美好。——月光,菊花,相对的人,一起做一个暖暖的梦。
一步步,把几十年的日子走没了,向死而生。对于开悟的人是一种豁达的美好,对我是一种美好的无奈,面对活这个动词,我假装豁达,假装美好,因为我悟不透生与死,我还日日在琐碎里纠缠,开心或者烦恼。
冬天越来越冷,植物们越来越干枯无趣。如果下场雪会好点,但一直都没下,也许在路上。
出门对着国道,目及处都是干巴巴的黑褐色青灰色。树枝落叶枯草道路灰尘。那些偶尔停留在枝头,或深或浅的褐色叶片,最喜欢榆树的。脉络清晰,边缘的锯齿完整,叶片依然厚墩墩的,像石质的雕刻,质朴踏实厚重。像喜欢别的季节一样喜欢冬季,它萧瑟荒凉里依然会有暖暖的抚慰。这儿正是国道抬头处,两侧形成一个大坡,但坡上的植物略有不同。一天我至少要冒冷出来两次,还会不厌其烦的巡视一遍又一遍,看看有没有植物的枝或叶跟我心有灵犀。很久没遇到谁了,但每次的巡视已是习惯,它们会不会对我的固执有歉意了呢?
心里也渐渐像眼里的枯败一样颓败,没有一片叶子或一段枝能给与安慰。甚至,不再像每年的冬天那样常常去翻看日历,在心里默数每个节气。冷,封冻了一些对时日的向往。
这个中午,依然走出来,阳光明亮,没有风。无数次的再看一眼坡及坡下稀落枯败成苍黄色的植物们,一丛一丛的狗尾巴草的花在阳光里毛绒绒的苍白着,似工笔画的浅墨勾勒。走近它们,我冲它们笑了。久久的视而不见终于在今天重逢。路,晚起的习惯让我错失了很多跟它相处的安静时光,但偶尔的重逢,依然是宁静的喜悦。
一天下来,尽管知道自己编织华华丽丽的梦,即将破碎,还是不厌其烦的找几个小字,焚香一样,寻几缕安静。和冬,和冷,和这些同样有生命的植物说说话,就像爱一个人,是因为他给的那番天地,正是自己所缺失和渴望的。虽然到达不了,但总是有了想象和方向。
作者简介:
郭之雨,自由人,赤脚东西南北中。鲁迅文学院第一期学员,曾有文集《情到深处人静思》出版,又有长篇《活棺材》问世。《作家前线》签约作家。首届《才子》杯全国征文小说类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