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小区不远处有条小河,从小区走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的光景。小河不算大,但也不是很小,到了深秋河水就落了下去后,河面上再也不是水波飘荡的样子,而是一片的荒凉岑寂。露出的河床,不像别处河流的河床,裸露的是一处处的沙摊和鹅卵石,而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被浅水隔开的水中渚地,平坦而幽静,大一些的上面长满了蓼花,有的直立着,有的缠绕着,有的倾斜着。在秋阳下那些小巧动人的花儿密密集集,千花万卉,竞相绽放,如霞如焰,铺陈出一簇素朴的美艳。踏上一块大的渚地,顿觉天高堤远,云淡风轻;低眉垂眼,遍地蓼花,姹紫嫣红,风情万种,别有情致,散发着缈缈香气。不多的蝴蝶、蜜蜂围着美丽的蓼花,嘤嘤嗡嗡,起起落落,翩跹飞舞,把花的醇香揽入怀中,把最美的梦织进了那些淡雅的芬芳中。这纯粹的自然情趣,引发人无穷的想象,让人觉得自然中蕴藏着无穷的情趣和妙谛,也孕含着深刻的点拨和启迪。
小河中尚存的一弯浅浅的窄水岸边,坐着几个垂钓者,他们像姜太公一样是那样的悠然自在,神情泰然,丝毫无期待的神色,似乎放钩并不是在等待收获,而是在享受一种慢节奏的生活。也是的,一弯浅浅的清水,哪来什么鱼呢?在这样的地方垂钓,不是在放逐一份心情,是在做什么呢?人在闲暇的时光,能到河边以钓鱼的形式,放松自己的心情,呼吸河边温湿清新的空气,真不失为一种神仙般的休闲。这些人兴许是些欲望不高的人,对人生也许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他们追求的或许是人生的真实平淡、清静寡欲、与世无争。我想若世间怀有这种境界的人多了,不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纷争和尔虞我诈,不就多了一份温良恭谦让,自然那些败坏世风、不知廉耻的贪念也就少了许多。那正是社会提倡的一种良好风气。
曾看过一遍写王安石为官为人的文章。王安石当宰相之后,大权在握,身边就不乏百般谄媚,大献殷情之人。一日,一下属给他送来了一方稀世的砚台,说砚台是一方宝砚,不仅有使用价值,还有极高的收藏价值。王安石问砚台好在哪里,送者曰,呵几口气,就生出水来,磨砚即可生墨。这应是一块旷世的瑰宝,不说价值连城,也有珠宝之贵。可在王安石眼中宝物被视为常物。他回馈赠者道,呵一口气,只能得一点磨墨之水,纵使能得几担水又值几何。尽管他知道宝砚的价值非凡,但却不为所动,而是轻描淡写地以水的价值而论之,毫不犹豫地将宝砚给退了回去,严拒非份之财玷污他的崇高灵魂。这种视珍宝为粪土的思想是一种何等高尚的人生境界,又是何等高尚的品德,足以彪炳千古。我想大千世界,人若能像王安石一样修养达到视高尚德行重于生命,并在一生中始终不渝地坚守,即使是一个平凡的人也会显得伟大,也会在寻常中活出人生的闪光价值。
人生过了五十,不只是“知天命”,更深地看清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明白了人生许多道理,关键的是深刻地领悟了人生的真谛,懂得了人活着应该坚持什么,舍弃什么。譬如晓得世界很大,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少,但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觊觎,昧着良心去巧取豪夺。这些观点其实只有经过无数岁月的淘洗,有过风风雨雨的经历,认识了生命的真谛,才能在思想中产生。
在时光的流转中,虽然自己没有什么深的修养,不能彻悟人生,但也总在寻寻觅觅,向书本和自然讨教。尤其总愿投入自然的怀抱寻得一点启发。因此,得暇我就喜欢投入大自然中,亲近自然,解读自然,在观察思考中领悟人生。自然是一本读不完的书,蕴含着深刻的哲理,还能给人深刻的启迪。就说眼前的蝴蝶和蜜蜂吧,它们围绕着花儿歌唱、飞舞、采撷,但压根儿没有占有欲,没有折回一瓣花的贪念,也没有对花儿摧残的任何举动。因为它们知道自然的美景是属于万物共有的,并不属于某个个体,故此应该让它们完好地保存在那儿,让所有生命都能尽情欣赏。这是自然界的小动物给wǒ men的启发。
我以为人对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觊觎,但对另一种东西却可另当别论,还要孜孜以求,那就是书籍,文化知识。有人说从广义上讲书也是属于人类共有的,但我认为也可以属于个人,因为它可以影响每个人的思想,那些方方正正的黑字,蕴藏博大精深,里面有哲理思想,有金戈铁马,有缱绻柔肠,也有人情世故,能教人立志处世,从善如流,也能教人自立自强,砥励前行。书本对一个人的成长,世界观的影响是极大的,因而属于每个人更好。
世界是纷繁复杂的,人是各有心态的。但能分析、观察世界的思想不能浑浑噩噩,无所适从,它应引导人抵达一个高尚的境地,教人抵制一些低级趣味的东西,提高自身的修养,拒绝贪欲的想法。如果这个世界在高尚思想的指导下,少了唯利是图,利欲熏心,都能把道义操守看得高于名利金钱,那么wǒ men生活的世界不就充满和谐美好,整个世间高尚的德行不就尉然成风,它呈现的色彩或许就像这河床渚地上绽放的蓼花,是一片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