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茶,家里最精致的家具该算得上那个鸡翅木的茶案了。上面的什物都是我一样一样精心淘回来的,虽不昂贵,却都精巧别致,唯独那个圆形的茶盘。
这是个普通粗瓷的茶盘,本白色,笨笨拙拙的几笔荷花,已被磨蹭的模糊了,边缘还有着两块崩瓷。看到的人都会诧异地提问,而我常常是微笑不语。
儿时的家在北方。房子不大,只有里外套间。我和父母住在里间。除去半间房的大炕,地下还有大衣柜和一个方桌。桌上放着一套白底彩花的茶具,总是被母亲擦得洁净无比。茶壶和四个小茶碗就像妈妈和孩子一样,总是团聚在这个圆形的大茶盘中。
家父爱茶如命,却不专嗜,各色茶均合其心。我随着父亲也喝茶,母亲反对,说:小女孩儿家喝茶不好,把牙喝黑了。父亲却是宠溺,替我争辩:就喝一点,没事。
父亲故去后,与茶绝缘,直到客居金陵。妈妈在阳台上养了盆茉莉,盛夏时花枝满头,芬芳四溢。母亲准备了一个大大的茶叶筒,把我单位发的茶叶放了进去。每天午后,她都把开足了的花朵儿细心地摘下来,在笸箩里晾晒。南方天热,到晚上,水汽就消失得差不多了。于是再收进茶叶筒里,闷上一夜。第二天上午再倒出来晾晒。这样几天,家制的花茶就可以喝了。那粗陋的低等茶,经过这样的炮制,散发出阵阵茉莉清秀。有时,母亲还摘下一两朵新开的,放进我的玻璃杯,那花儿在暗绿的叶片中浮动,花香茶气氤氲着,芬芳了整个夜晚。
小时候,我常头晕流鼻血。母亲说我体内火盛。她把父亲每天喝过的茶叶都倒在筛子上晾晒,然后收拢起来。等积攒多了,把干菊花掺在里面,给我装枕头,说茶和菊花都是清火明目的。
菊花也是母亲种在院子里的的围墙边。这些野菊都是经年的老根,每年春天都会生发出新枝嫩叶,给菜地浇水时,也给它们泼洒些。然后由春到夏,经夏入秋,它们就葱葱茏茏地长着。秋寒时,墙边的野菊就盛开了,清冽的芳香洋溢在小院空中。
母亲带着我把开盛的小小菊朵细心地采下来,放在大匾上,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晒。晒好的菊花有两个用途:第一个是泡茶,煮菊花汤。前者是雅事,可和茶一起,父亲享用多。母亲也会用几片山楂干和菊花煮水给我喝,这个菊茶汤清热明目,清香中带着点酸甜,我极是爱喝。
干菊花的另一个用途就是前面说的装菊花茶叶枕。这菊花枕就是我的专用,那淡淡的菊气芬芳染香了童年的一个个夜晚,一个个美梦。
时光荏苒,慈母已不在。这许多年,搬了无数次家,迁徙了大半个中国,这个大茶盘还奇迹般的留存在我现在的家中。我想,这怕就是母爱的寄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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