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祖远
“处处虚堂照水宽,荷花荷叶过栏杆。”每念到姜白石这两句诗,就对那个境界无限向往。
山中无人,虚堂是有了,但人家是住在西湖畔,我这荒山上哪来水呢?山脚下有条小溪,但那真是所谓的远水不解近渴。荷花荷叶就更别谈了。最后想来只有挖个聊胜于无的水池,种点荷花来略解心中渴望。
今春总算凑齐了工具和材料,就沿着我书房弧形窗外的走道边,挖了个一公尺半宽,八公尺长的新月形水池,种下藕根。为了使它看起来自然,池边就用天然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砌,并插缝种了些花草。
今年是不能奢望荷花了,可是入夏后,荷叶不负所望,几乎长满了水池。坐看一窗绿盖亭亭,多少也有点荷叶过栏杆的意味。清晨,尤其夜雨后,就有“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景致。有些荷叶上,还会有些水珠映照朝阳,晶莹滚动。荷叶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的高华雍容,看了令人不知不觉地少了些平日的猥琐和烦恼,舒展了些心胸气度。而我更喜欢的是看荷叶在雨中放怀,陶陶然倾杯共饮;风大时,癫狂自在,肆无忌惮狂舞的样子。这时难免会想,看你周敦颐是否还满口君子长君子短的不。
有了荷池,很多访客就不请自来了。蜻蜓最先到,真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已有蜻蜓立上头,为那小荷添了很多聚焦的兴味。青蛙不知是什么时候来产卵的,池里游满了蝌蚪,现已变成青草池塘处处蛙。青蛙捕食大概是在夜晚,白天我看见它们总是呆呆地蹲在荷叶上,泥塑似地参禅入定,还是它们在等着听雨?花开了,各色蝴蝶斗艳似地纷纷蹁跹回旋,不知是蝶恋花还是花恋蝶?蚱蜢和许多不知名的小甲虫和飞蝇等,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突然就出现了。甚至乌龟都出现了,它游动时,像个浮动的小岛似地。池面一时熙来攘往,非常热闹。蜥蜴则像鳄鱼般潜伏池边石隙,伺机捕猎。点点滴滴地,这里自成了一个艳艳长夏的伊甸园。
秋天来了之后呢?我想那时黄叶飘飞,景物萧索,可能就只有我和青蛙相对坐听枯荷雨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