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乡下房旁的院子里,看着那一片素洁的百合花,有关百合的记忆就顷刻复活了。
记得从农村刚搬进小城那会儿,我曾一度喜欢在楼前养些花草盆景,这并非我有养花卉的嗜好和细心,而是我骨子里难忘广阔农村无处不在的那片苍碧,那四季摇曳的好看鲜花,所以我购些花草盆景养于房前,说到底是一种难舍乡村的浓浓乡愁。
我住的房子没有阳台,养花前我就在房前砌起了个小院子,拾掇好了后,才买来一些花草盆景放在院内,其中有四盆百合,占了盆景的五分之一。有了这些盆景,小院里常年四季就有青翠的飘动,就有好看的各色鲜花飘吐芳香,让我在缺绿少花的钢筋水泥小城里触摸到了生机悠然的田园,我的心在这簇绿叶鲜花的抚慰下,常常是心情怡然,安然若素。原来自然的色彩竟有着如此难以言说的奇妙,只要它们伴随身边,一个人乃至整个家庭都能焕发出清新生动的面貌。就像一座城市有了河流的穿过,既有了自然的灵气,又有了颜面风华的雅致。因此,我对房前有绿有花很是满意。
谁料两年前,小院在创建文明卫生城市时被城管部门给拆除了,那些盆景也遭到了灭顶的厄运。我只有把无处安身的心爱盆景送给了朋友,唯有四盆清新可人的百合我不舍得送出。因百合不仅有欣赏价值,到了时候就绽放纯洁的鲜花,还能提振人的精神,而且还有食用价值,饱人口福,所以我不舍得赠送朋友。我把百合转移到了乡下房旁的的院子里,从盆景里取出来,将茎块分开种在院里的土地上。不料,百合的生命力极强,栽种在土地里长得愈加的旺盛,仅年把时间就长满一小块的土地,把小院的一角映得葳葳蕤蕤。开花时节,雪白的花儿次第绽开,铺满枝头,迎风摇曳,似白云覆地,若白雪卧枝,极富情致。那些等待开放的花蕾,绿中带白,贮满激情,微微颔首,与盛开的花儿相互勉励,相继开入,映得小院洁白一片,纯洁幽美。
这些花儿开在无人常住的房旁,不显幽寂怆然,而是顾影自怜,相互欣赏,自娱自乐,营造出高雅脱俗的韵致。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没想到百合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会满怀喜悦地接受季节的邀约,豪放热烈地释放内心的激情,把一份美奉献给自然和人类,这不禁让人动容。
百合花开放的季节,我往乡下跑就明显地勤多了。当然,这不完全是为欣赏百合花。因听人说过,多闻闻百合花的馨香,能消除精神的疲惫,还能纾解心理上的压力,让人变得心胸开阔,愉悦怡然。故而,百合花开后,我就时常去看花闻花。它真的非同一般,不似水仙花那样的小巧含畜,不似玫瑰花那样的热烈艳丽,不似兰花那样玲珑纤细,也不似茉莉花那样的繁复缠绵,而是一种有着明显特质的荦荦大方的花卉,更是有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抵近闻嗅能熏染得人神清气爽,头脑清明。在花间稍多转悠了一些时间,人就会精力充沛,胸次旷达,变成了一个无愁童子。
百合花虽名字好听,有百年好合寓意,但洁白如玉,素雅无华,在wǒ men这儿却不是一种喜庆的象征。年纪大一些或讲究点禁忌的人都不以百合送人。但去年我的一位要好战友生病住院,因知其是一个开明豁达,追求时髦之人,对百合花也十分的喜爱,为了一扫疾病给他带来的颓然沮丧,萎靡憔悴,我决定送他一束自己亲手栽种的百合花。我将院内最纯洁好看的百合花摘下,用红色托底,精心地包扎一大束,送到了他的病房。战友果然格外高兴,夸我知他所爱,不愧是肝胆相照的战友。我说百合花是能提振精神,消除萎靡,令病人加速康复的花,是真正的“忘忧草”,所以我选择了百合送你。它会给你带来好运,保你早日康复的。战友听后,心情为之愉悦。
其实,我与百合相识相交是有着很长时间的。在我还是童年时,我就识得了百合。它生长在苍茫的湖洲上,最初是以清瘦的模样进入我的视野的,但开的花儿却格外的洁白纯粹,香味浓烈。老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清甜香味,熏得人神情清爽,头脑清晰。但那时候的人赏花趣味不高,而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却十分上心。百合根部的茎块是可食用的自然美味,又营养丰富,因而特别受到农人的青睐。到了吃百合的时候,小孩子就三五结伴,到湖洲上挖百合,小半天都能挖到半小竹篮。放在湖水中洗净,褪去外面的皮,里面晶莹的像大蒜瓣一样的百合,白白娕嫩,光光亮亮,就像一块块小银锭子,十分诱人。提回家中,外婆用清水再洗一次,取适量下锅煸炒。那加入姜沫、蒜白等佐料的百合,经外婆的巧手一烹饪,就浓香四溢,满厨房都是香喷喷的。这样的一盘美味菜肴端上餐桌,用不了多长时间,在我信孩了大口朵頣下就吃了个碗底朝天,大多数时间大人都尝吃不到。这是百合留给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
如今,外婆去世已三十三年了,但她烹饪的百合味道还时常飘绕于我的梦中,温馨而清晰,似爱的暖流脉脉流淌在我的血脉中。现在看见百合,我就不觉想起外婆,想到她的慈祥温厚。
百合花开放的季节,站在院落中看寂寞绽放的百合,看百合卓尔不群的气质,我就生出一连串的回想,忘不了它带给我的口福和沁人心脾的幽香,忘不了逝去的亲人,不觉使我久久流连,半天也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