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现在北京居住,这多少让我有些惊讶!
吉祥小学毕业便从家乡小镇上出来,在市建筑公司当个普通工人,没职称,也没什么特长。若干年前,公司垮了,一起从小镇出来同乡中,有些技术和特长的人都搞起了自己装修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也算与时俱进,步入了小康。几个同样没技术也没特长的同乡,用破产补的钱和自己的积蓄买了摩托,结伴在公司旁边的学校门口跑起了“摩的”。吉祥买不起摩托,便买了辆自行车,和老婆一起,在小城通往大佛景区的十字路口,干起了一件也算是与时俱进的活:为竞争日渐激烈的宾馆和蜂涌而起的招待所拉客。那时大约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
我工作的学校和吉祥的公司挨着,很长一段时间,吃过晚饭出去散步或办事,便会看到吉祥夫妇架着自行车,站在十字相交的道路中央翘首张望。只要看到外地车牌,夫妇俩便飞驰过去,或将其拦下,或尾随前行,直至弄清车子的去向方才罢休。如车上的人要在乐山住宿,吉祥夫妇中的一人便将其带到宾馆,宾馆根据客人入住的标准返给他们相应数量的现金。那时小城还小,车辆不多,路口也没有交警值勤。夫妇俩就这样在小城的十字路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望着自己的日子。
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小城的旅游日渐升温,吉祥夫妇的自行车换成了摩托,吉祥奔驰的空间便广阔了很多。可是,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交通guǎn lǐ也日渐规范,十字路口有了交警和红绿灯,吉祥夫妇也就从我的视线中渐渐淡出。偶尔走到那个路口,我还会想:夫妇俩是不是将阵地移到高速路出口或城市边缘去了?但无论我的想像力有多丰富,都没想到吉祥夫妇会去到京城,住在了皇城根下!
吉祥的儿子大学毕业去海外留学,回来后在北京买了房,便把老爸老妈接到北京。儿时伙伴老梅听到这消息后感慨地说:吉祥家族今后将与那个叫马踏的小镇无关了。“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曾经为生活伫立于十字路口的吉祥,如今已然跨到了“河西”!
鲍马儿春节回乡,提到曾经喜欢过的颖,再一次勾起了我对“河东”与“河西”的感慨。俗话说:“世事无常”,谁说不是呢?
颖兄妹俩都是wǒ men儿时的伙伴,除家教极好外,还特别喜欢看书,他们身上总有那么一种淡淡的书香气息。小镇上大多数孩子都是在“读书无用论”观念中野惯了的,在他们眼里,颖兄妹俩便显得有些清高了。我和鲍马儿常去颖的家里玩,天南地北的闲聊,偶尔也谈谈各自看过的一些闲书。那种感觉和wǒ men平日里的无所事事大不一样,鲍马儿曾说,在文革那个精神食粮极其贫乏的年代,颖兄妹的家可以说是wǒ men的精神家园。
颖中师毕业后当了小学教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男友,在拒绝了鲍马儿后,以大龄青年的状态嫁给了一个中师时的同学。老公家里是卖菜的,后来颖便从小学教师岗位上退下来,成为菜摊上的老板娘。而颖的哥哥新,在文革那个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招工进了小镇的铁器社,当了一段铁匠后,父亲提前退休,让新顶班成了一名教师。基于多种原因,新的婚姻也极为不顺,后来年龄大了,只好草草地在小镇上找了个小饭馆的老板娘。据说有段时间,新为了饭馆的生意留职停薪,成为一个腰拴围裙,满身油腻,在小饭馆里吆三喝四的跑堂先生。
我一直无法想像,喜欢文学的颖坐在菜摊前,是如何与那些家庭主妇和小保姆斤斤计较的。也很难想像,新在家乡小镇那个“苍蝇馆子”里忙前忙后的模样。鲍马儿在与颖通过电话后说,颖似乎已经安于现在的生活了,而新则在几年前放弃了饭馆的生意,重新回到了讲台之上。
鲍马儿的怀念,使颖兄妹的生活现实地凸现于wǒ men面前。生活在继续,文学也在产生,吉祥和颖兄妹的生活与文学很远,但又似乎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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