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峰林,这是一片魔幻世界。成群结队的山行走在云贵高原上,莽莽芊芊,连绵起伏,意趣横生。
wǒ men是在一个隆冬的早晨上的山,近十点的光景还是漫山大雾。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犹如一条黒练在白雾中飘来荡去,不停地生长,不停地消失,消失在无边的茫茫里。置身云山雾罩中,果然有“云深不知处”的虚幻之妙。眼前一片茫茫,雾气如轻烟薄云,经风一吹,便轻轻盈盈地在你周围涌过来又涌过去,让人产生一种腾云驾雾的梦幻之感。远处如画的田园山川早已无影无踪。
听一位在景区打扫卫生的老妇人说,像今天这大雾怎么着都要等到十一二点才能散去。大家只得暂且止住游性,下车休息静待。一行中,诗人z君熟谙周易,独自面对云海暗暗念起了经咒,祈祷能快快地拨云见日,云开雾散。
忽然,从茫茫雾气中闪出一个红色的影子,又一个。定睛一看,是两个红衣小孩。大点的是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小点的是男孩,三四岁的样子。衣衫都单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露着小鸡鸡,唇上还挂着鼻涕。两个孩子都歪着脑袋忽闪着黑亮的眼睛瞅着我,不时把手里的零食凑在嘴边啃着。
大雾未见松动,天光却已开始放亮。太阳忽隐忽现,金红色的光芒映照在东边的山上,原本秀气的线条被勾勒得雄浑起来,隐约呈现出玫瑰色。
“他是个酒鬼,把家里的钱都喝光了!”女孩脸上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用稚嫩的嗓音向祈祷回来正和孩子们逗话的z君告她爸爸的状。刚清洁完卫生间的老妇人身上还系着块灰色的围裙,听见wǒ men说笑,就拢了拢满头的白发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蹲下身,边给男孩擦着鼻涕,边和wǒ men拉起家常。
从老妇人口中得知,女孩的妈妈二十出头就生下了她,没几年扔下孩子改嫁走了。爸爸也再婚,出去打工了。两个孩子跟着奶奶过。老妇人正是两个孩子的奶奶。
“儿子爱喝酒,家里日子不好过,孩子妈妈就改了嫁。”奶奶温和平静地说着,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脸上还是乐呵呵的,没有丝毫的抱怨。两个孩子依偎在奶奶怀里,女孩胆大些,黑亮的眸子冲wǒ men忽闪忽闪着,男孩子还有些胆怯,直往奶奶怀里躲。
雾气渐渐稀薄起来,天光完全亮了。东边的山在太阳的映照下更为清晰明朗了,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巨石的怪影也呈现了出来。
我顾不得闲聊,转身站上观景台,放眼望去:天空澄净明媚,蓝得可爱。洁白的云朵随风飘逸,雾气尚未褪尽,晕染着整个天空和大地。刚才还隐匿于雾气中的峰林,宛若一群绿衣仙子从天而降,隐隐绰绰,遮云罩雾,神态各异,或秀气玲珑、或奇峻险拔、或挤挤挨挨齐聚在一处、或犹抱琵琶半遮面偏立一侧;青翠的田野方正整齐、端庄秀丽,从脚下铺展开来,越过群山,一直伸向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河流点点灼灼,迎着阳光静静闪耀着,在山脚下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朝着远方随流而去;山脚缓坡上一簇簇白色的民居如珍珠、如羊群散落其间……
好一派山水田园风光!好一个万峰魔幻世界!正当赞叹之时,那个女孩稚嫩的声音又在身边响起:“弟弟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
我回转身,那个小红影子变得更清晰了,正用黑亮的眸子瞅着我笑。我心里一惊,愣住了。他妈妈不是我妈妈,她指了指身边的弟弟,一再重复着那句话,还是那双眼睛,还是那样天真的笑容,那么灿烂,像朵映山红绽放在我面前。
我的心中有些凌乱,面对这神奇美丽的风景,面对这坦诚豁达的祖孙三口,面对着这天真烂漫的红衣小女孩。
“你和弟弟上学了吗?”我有些唐突地问女孩。
她只是瞅着我,带着笑,并不回答。
“幼儿园,或者托班什么的?”我还不死心,甚至有点泄气。
下山的路上并没有什么奇景,很是平淡,大家也都显得平静。冬天的山中鲜花不多,也没有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春天的时候映山红就会开满整个山坡的吧,像火焰般沿着峰林的线条点燃整个山谷、坡地、峰峦,一直燃到天边。她们是如此可爱,任凭风云变幻,总是泰然自若,笑对风雨。这才是大天真,大自然。
及至后来,每每有些烦心琐事搅扰,总会想起云贵高原,想起魔幻峰林,想起山川田园,想起这祖孙三口,想起红衣小女孩的时候,眼前竟会出现火红的映山红,开满了整个山坡……
不禁暗自发笑,魔幻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兴许是z君祈祷的果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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