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孙庚文与妻子一起去转街。不买东西,只是转转,活动活动身体而已。端午节刚过不久,一连几天的雨也刚晴。街上,空气清爽,店面新鲜。此时华灯正初放,车影正流动,人来也人往。城市的夜,正徐徐拉开她迷人的帷幕,上演光怪陆离的夜生活。
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谈着。中年夫妻,多谈些关于孩子的话题。诸如孩子的学习、生活习惯、脾气性情之类……头上,圆圆月亮;耳边,细细清风。这是一年里一个难得的轻松惬意之夜。他们又谈到这几年身边几个操劳过度、英年早逝的中年人,谈到自己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求什么,只求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安享天年,幼小的女儿快乐成长,自己身体安然无恙,什么钱呀权名呀利的不要再去想了。
谈着这些,孙庚文忽然觉得世界如此美好,妻子如此善解人意,脚步如此轻松。孙庚文想象到:别人看来,那两个在街上走路的衣着简单的普通人,不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是升官了发财了中大奖了?还是买房买车儿子中状元了——竟然有说有笑,笑脸如花?正走着说着,在街的转角处,孙庚文老远看到一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喝醉了,从一辆黑色豪华小轿车上下来,被几个人搀扶着,脚下乱晃着,嘴里说着,吐着,往一个深巷子里去了。他是个瘦子,那喝醉的样子看去甚是狼狈,也让人担心。
他是谁呢?他,孙庚文认识,是某局一个科长,没办法,经常被人叫去玩耍、喝酒,孙庚文看见他这醉态已经好多次了。他们早些年有些交往,他是个不错的人,头脑聪明,心性善良,为人耿直。他们都叫他“老×”,其实也没那么老,只是这样叫着觉得亲切。唉,现在风气不好,大小当个啥,在那个位,就不得不出去应酬,替人办事,吃肉喝酒——那没完没了的酒肉真是wǒ men身体所需要的营养品吗?那“××长”之类的虚名真是他们xīn líng所渴望的东西吗?
孙庚文的妻子说,幸亏你那年没调到那个局里去,去了的话,也有你办不完的事,醉不完的酒,受不完的罪,何况你身体还不如他呢!作为三年前因为喝酒引发过一场大病的人,孙庚文笑着直是点头道“那是那是、幸亏幸亏”。夜渐深了,连街上的霓虹灯都有些困倦。孙庚文和妻子轻松地回到家里,见孩子已经在自己的小床上安睡了,便也悄悄地躺下了。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过了几分钟,妻子问孙庚文想啥哩,孙庚文答,没想啥,只是想那老×不知酒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