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年味
年的味道,因人而异。想起自己体会到的“年味”,嘴里是热饺子的香味和冻橘子的酸味,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问好声,眼里是绚烂多彩的烟花和红色喜庆的灯笼。
年关将近可能是一年当中最繁忙的时候,选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开始扫家、擦玻璃、洗被套衣物等等,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成了繁重家务的总指挥和执行者,而我是最听话的小兵。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总会在某个早晨被母亲从温暖的被窝里揪起来,睡眼惺忪地帮忙抓着厚厚的毯子,然后在一下接着一下的敲打声中清醒过来,发现眼前尽是灰尘,风一吹就散掉了,就觉得一年的霉运也被这样敲散了。那时候还会叫人到家里杀猪,这个场面我一直没办法从头看到尾,倒不是对一年辛苦养肥的猪有什么感情,完全是由于年龄太小对于这样血腥的场面接受能力很低,到了下午就会发现母亲在忙碌着洗猪内脏、煮肉、烧肉…总之在民以食为天的普遍观念下,母亲忙得不可开交,那时候觉得过年其实是有点烦人累人的,太少的时间要完成太多的事,可是那时候母亲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无时不在忙碌。
在准备年茶饭上我可以说是一无用处,擦玻璃倒是我的拿手好戏,人小敏捷,就是那时候苦恼玻璃太多,一块一块的擦,特别费功夫,最无法忍耐的是冷,太阳再暖,也是寒冬腊月,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手冻得通红,又因为和哥哥在玻璃分配不均的问题上吵闹不休,这时候的母亲又要擦玻璃还要断“官司”,我总记得母亲那句经年不变的劝言:“年龄还这么小,多做点事就这么多抱怨,以后可怎么办?”我和哥哥都会尽力反驳这不是干活多少的问题,是公平与否的问题。一直以来,我虽然嘴上不服,心里却是认同母亲的话的。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玻璃就差不多擦完了,争执也就停了,和平又重回家里,可是这样的戏码只要年年还需擦玻璃,就会年年重演,又或许这样的拌嘴恰好是wǒ men在枯燥劳动中最需要的乐趣。
忙忙碌碌到了年三十早上贴对联的时候,才真真正正感受到过年的气息,一边贴,一边念对联上的字,有时候因为分不清左右反复不停的念,摇头晃脑半天,最后也不知道贴对了没有,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回头看那时候,觉得自己傻里傻气的可爱,这可能就是年龄小的好处吧,即使做了什么蠢笨的事,也会被包容,还会被摸摸头夸可爱。还有贴年画,一般都会贴两条活灵活现的鱼儿,以期年年有余;门上再贴两个大大的“福”字,一定要倒着贴,象征着“福到啦”;也会贴一些吉祥话儿,比如抬头见喜、出入平安等等,祈愿吉祥如意,财源滚滚等好彩头。小时候,就觉得这其中包含的象征意义、谐音以及工整对仗的春联寄语、神话传说,无不透漏着巧妙二字,古人的智慧和创意在当代人民表达对新一年的美好愿望上仍然十分受用。
晚上必不可少的节目当属全家人坐在一起看春晚了,吃着水果,嗑着瓜子,再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米酒泡熟米,简直舒服惬意到极致。小时候总是更偏爱看小品、相声一类,本山大叔的小品更是必等的节目,以前只知道开心傻乐,被节目中的妙语连珠逗得捧腹大笑。这几年却在欢笑中频频品尝到了人生的酸涩,对此也不知道该喜该忧了。当《难忘今宵》的熟悉旋律响起时,我的守岁时间也就将近结束了,以前觉得长一岁是值得开心的事,最起码不是坏事,如今却不这么认为了,或许令我焦虑的并不是年龄的增长,而是长大一岁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去完成,更多的责任需要去承担,而童心未泯的wǒ men是否已做好准备迎接挑战呢?
大年初一起床是完全不需要母亲叫的,因为响亮的鞭炮声会令你睡意全无。起来,问好,父亲一如既往的慷慨大方,红包是与年俱增。母亲早已开始张罗午饭,不用猜,一定是饺子,自小就学包饺子,可手艺不精一直被母亲瞧不上,只能揽个擀饺子皮的活。初一的饺子总是没道理的香,又包了硬币和火柴棍,比起平常总会多吃点,有时吃到最后也吃不出来一个,看着哥哥吃出一个又一个,只能干着急,于是每年都会建议母亲来年多包几个硬币,可惜这样的建议只会被束之高阁。接着就要走出家了,心里揣满快乐和希望,穿着新衣,拿着大包小包礼物迈上走亲戚拜年的路。
无论时代如何变化,流行怎样更替,记忆中的年味与那段不知愁滋味的时光似乎都已被妥善珍存在内心深处,偶尔拿出品味便足以温暖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