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于都市的灯红酒绿,似乎需要一点什么,让自己的xīn líng得到一份洁白的净土。黄昏,我无心的走在空荡荡的校园,无意间的一瞟——蓝头巾,我的双眼瞬间被这质朴的蓝色深深的刺痛。
蓝头巾的主人,是一位年迈的农村妇女,她老得让我不敢直视,朦胧的双眼,如同今天的天空一样灰暗,一身衣服,洗得发白,分不清是冬装还是秋装。她安详的走在草地上,时而欣喜的捡起一个个矿泉水瓶,时而用心的四处环望,拾起一些废弃的纸盒。她就这样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觉察到,不远处,有个女孩,正看着她,心如刀割。
如果我的奶奶还在世的话,也和她一般年纪了吧,我想。十年前的一个黄昏,奶奶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的坐在门前的石凳上,顶着蓝头巾。那时我还小,老是嚷着让奶奶给我买米花糖,一毛钱一小袋,每每和奶奶撒娇,奶奶总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一层一层的打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出几张很旧的一毛钱,然后背着我去小卖铺给我买米花糖。靠在奶奶的肩上,我总是问:“奶奶,你这蓝头巾都旧了,什么时候买个新的吧?”奶奶笑笑说:“等着我的好孙女长大了,挣钱了给我买吧!”那时的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一定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了,给奶奶买好多的蓝头巾,买好多的米花糖。
那时我觉得,米花糖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只要靠着奶奶的肩,满足的吃着那一丁点的米花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奶奶身上那酸酸的汗味,是这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只要闻着那个味道,躺在奶奶的怀里,就是最安全的。奶奶当了一辈子的农民,种了一辈子的地,劳累了一辈子。在那个民不聊生的年代,为了不让孩子们挨饿受冻,奶奶到山里拾起一节一节的枯枝,犹如把破碎的日子一一积蓄,然后把温暖融进他们的心理,柴垛越码越高,奶奶却越来越矮。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奶奶终究逃不过岁月的洗礼,额头上会出现那么多数不清的、深深浅浅的沟壑,蓝头巾的里面,会多出那么多的银丝,更想不到,奶奶会在那么一个安静的日子里安静的睡去,再也没有醒来。医生说,奶奶有先天性心脏病,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因为我希望奶奶能活一百岁,一千岁,能永远的在我身边。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上大学了,可以自己挣钱了,可以给奶奶买好多更好看的蓝头巾了,可是奶奶却再也没机会戴上它了。在这个世上,能留住人的不是房屋,能带走人的不是道路,岁月无法伸出一只手,替wǒ men抓住过往的云,如果可以有如果,那么,奶奶,我要去留住你的笑容,我要再闻一遍你身上的汗味,记住它,一辈子不忘了家的方向。
天色渐渐晚了,那位老人提着一大袋的宝贝,准备回家了,我想,她还能记住回家的路,真好。她向我这边蹒跚的走来,我的手里攥着一瓶矿泉水,我是那么的想上前递给她,关切的说一声:“奶奶,你渴了吧!”,可是我没有,在这个冷漠的,自私的城市里,所谓的理智,没有让我跨出那一步。
那一瞬间,我觉得,那个蓝头巾,蓝的就好像是一片晴朗的天空。我转过身,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天下所有的老人健康、长寿。
(责任编辑: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