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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

收录时间:2022/5/5 8:02:57

关键字:阿用  乡下人  甘蔗  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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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

不知道上学算不算脑力劳动,反正wǒ men乡下孩子的智力开发就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的。“体力劳动”对于wǒ men农家子弟来说,自从出生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城里的孩子随时可以“三岁学文,五岁背唐诗,十岁熟读四书五经,十五岁越级高考”。而wǒ men农村孩子,在那个年代。却只有三岁学扫地,五岁上街捡牛糞,十岁学会犁田插秧,十五岁可能就只有辍学回家种地的份了。

自从跟祖父分家以后,家里的农活似乎永远都干不完。乡村生活,杂七杂八的活儿简直多得像牛毛。每天放学回家,wǒ men总要提着水桶到菜地里浇水,顺带撸上一把青菜,洗干净了拿回家,再换干净的桶,颠簸半桶井水回去烧火做饭。

读书对于wǒ men是一种幸福。虽然城里的孩子可以尽情享受假期的乐趣,可wǒ men农家子弟往往就要忍受假期的痛苦。“农忙假”就不用说了,耕地插秧,简是躲都躲不掉。寒假时候,没事可干了,就要帮着家里放牛。

放牛其实也是一种乐趣,把牛赶到草地上一拴,然后就偷偷跑到“大路”去看过路的车辆。那个代年,沙石辅就的乡村土路唯一能见到的,就是糖厂拉送甘蔗的东风牌大卡车,而在一个农村小学生的眼里,那家伙既尘土飞扬又威风凛凛,简直就人类智慧的顶级创造。

那时候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也要驾着这威风八面的家伙,驶进那个贫穷的山村,让大伙儿对我也刮目相看。没想到我的童年梦想刚刚萌芽,就被父亲的一个耳光打掉了一大半:“明儿个再不给老子把牛喂饱喽,晚上就别想吃饭”,于是我只好把仅存的一点雄心收拢,灰头土脸地沿着田埂一条条把牛牵去着,心中的想法也从此烟消云散了。

乡下人给孩子取名的门道,就像庄稼地里若隐若现的,四处蛰伏的杂草,既透着某种神秘和威严,又显得有些滑稽和可笑。既是乡村土地遗留的传统,也是香火传承和血脉相连的印记。既有辈份分明的封建礼数,也会时不时打上时代的烙印。因此“牛用草”并不是一种草,更不是正在吃草的牛,而是周家三兄弟并列的名字。

话说“牛哥”是真的牛,一辆28寸的凤凰牌自行车没有刹车、没有后架和车轮盖,照样风风火火。他父亲曾因为没有文化,让倒卖粮食的商贩骗了秤,成了村里人的笑柄。庆幸的是,他目不识丁的父亲,也终于因为他考上了学而在村人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老周牛家几代没文化,给人瞧不起,如今这娃总算给咱长脸了”。那种光耀门楣的喜悦,看上去比自已当了皇帝都要来得开心。

作为长塘镇主要经济作物的甘蔗,收成的时节正值寒风凛冽的秋冬。甘蔗运往伶俐糖厂榨糖后,再将残渣运往蒲庙造纸厂造纸,卡车在两镇之间来回奔波,本来干裂的乡村土路便扬起了阵阵尘土。寒假里牛哥在自家的甘蔗地里忙碌着他来年的学费,日落时候,他风尘仆仆的“凤凰牌”自行车正在往村里赶,而同样风尘仆仆的卡车,把来不及躲闪的他,卷进了忙碌的车轮。

老话说“福无双至,福不单行”牛爷刚从丧子的伤痛中走出来,想着把光宗耀祖的希望转交给了次子“阿用”,结果没想到,这不争气的家伙,就先以“违反校规的最高标准”给学校退学了。

阿用曾是我的同班同学,平时就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后来因为违反校规,不仅履教不改还打伤了同班同学,校方无奈,只好劝其退学。他倒也挺爽快,不读就不读,娘的,少识几个字,回到家里难道还养不活自己吗?当天就卷起铺盖回家“耕耘”去了。

不读书并代表人生穷途末路,恰恰相反,读书无用的谣言早已在校园里遍地开了花。同学中宁肯早早退学出去打工,也不愿再在枯燥的课堂上“子曰诗云”。当大伙告别一年四季的臭汗走进城市时,阿用始终还在庄稼地里寻找着生计。后来,关于他和家里的事,我也只能隐隐约约地从电话里听说,听说阿用的弟弟“小草”,也是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出去打工去了。

离开学校并不意味着眼前就是万里江山,走进城市也不意味着日子就过得舒坦。我起初在城市里打着零零散散的工,后来机缘巧合下,去了一家职业技术中心任教。这或许就是我加入工作后,参加的第一份脑力劳动的工作吧。在乡下人看来,“脑力劳动”是个舒坦的活路,用不着风吹日晒雨淋。牛哥的父亲就曾一度想让自己的儿子们都过上这样的日子,然而生活艰难,个中滋味,却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知道。

这家职业技术学校本是私营单位,既享受不到主管部门的津贴,也没有社会团体的培训援助,一切都要靠自己的营业收入寻求生存。或许是因为求职者对于“脑力劳动”的向往渐渐消失,或许是因为务工人员的文化素质的普遍提高。中心的学员终究门可罗雀,最终关门大吉了。我只好又重新走进工厂的车间,开始形似牛马的体力劳动。倒不是说我没有成为一个“脑力劳动者”的机会,然而在我看来,文职工作终究还是女子的天下。

同学聚会上,彼时吊儿郎当的“阿用”一改常形,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穿插在同学中间,殷勤地派发着名片。我接过来看,先是一楞:“江苏某公司销售总监”。然后我想,他终究还是吃到了这碗“脑力劳动”的饭,终究成为了他父亲眼中所谓的“劳心者”了。是市场经济崔生的就业岗位多元化,给了wǒ men这些从农村走进城市的乡下人一个可以力争的机会。然而不管如何,wǒ men这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乡下人,都在依靠自己的体力或脑力,在偶然和必然间沉浮。倦了,停下来看一看。累了,就歇一歇、辨一辨,然后再坚定的走下去。

12的年春节,我在村口遇到“阿用”,他一脸疲惫的从甘蔗地里出来,拍拍皮鞋和裤管上的尘土,他冲我笑了笑。攀谈间,我才知道,他所在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不得已他只好回到家乡,盖了两层小楼和一个小型的养鸡场。我问他,现在落叶归根是不是为时尚早了,为什么不尝试着重头再来呢。他淡淡一笑,说:“终究有一天是要回来的,躲不掉,外面世界再好,终究也只是他乡。”是啊:“终有一天,wǒ men都是要回来的”。wǒ men在尽自己的所能建设这个繁华的城市,但wǒ men终究只是城市的勿勿过客。身为农家子弟,终要落叶归根。

春节过后,我颠簸在回城的班车上,腊月的寒风同我一起穿过光秃秃的甘蔗地,随处可见现代机械化留下的印痕。村庄的变迁早已冲破了wǒ men固有的思维和习惯,所有生活在城市里的乡下人都在重新审视,在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在农业与非农业之间,在城市的诱惑和乡村的召唤之间,有着两种不同的文化在进行着摩擦与碰撞,而面对这些,wǒ men同样感觉困惑,同时进退两难。

阿用  乡下人  甘蔗  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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