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梅
一个温暖的二月天,在318国道湖北利川段,我见到了似雪的杏林,何等惊艳。
大片的杏花林出现在公路两旁,从车窗看出并不特别抢眼,一排排整齐种植的杏树,白色的小花如同霜雪般覆盖在密密伸展的枝条上。wǒ men在路边停下车,兴奋地赏花、拍照。此刻午阳十分刺目,朵朵白色的杏花有深红色的花心、淡黄色长长的花蕊,缀在深褐色的树枝上,远远看去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主题色彩,如印象派画中光影和环境色彩交织。
眼前的杏林一望无际,被瞬息多变的阳光和云影环拥,满树杏花随风摇曳,乳白中夹杂着粉红和深深浅浅的棕,泥土地上散落着白色的花瓣,如点点白雪。
先生忙着用单眼相机捕捉杏林美景,我则沿着一排排花树向前走去。眼前突然出现一棵特别美丽的杏树,树干从低处开始分岔、再分岔、再分岔,繁茂的枝条恣意朝向天空伸展,粗犷中带着优雅,背阳面的枝干如水墨画般深浓厚实,枝条上缀满杏花,如同一片粉白的花云,覆盖在蔚蓝无云的天空中。湛蓝的天光穿破层层密密的杏花云,像一颗颗蓝色的小星星从花枝中透着亮。
仰望杏树,突然想起凡高晚期一幅名画《盛开的杏花》,画面以土耳其蓝清澈的天空为背景,以强劲粗犷的笔触勾勒出枝条和花朵,透露些许日本浮世绘的风格。画中呈现出中国水墨花鸟画刚劲潇洒的笔触,结合着浑厚浓重的油画特色。画中的杏树花朵初开,零零散散缀于枝头,透着初春的气息。凡高以此画祝贺姪子诞生,象征着新生命的生机与希望。
1888年,凡高在法国南部迎来了绘画生涯中产量最多的时期。三月,当他到达亚尔时,果园里果树的花朵正盛开,杏树、桃树和李树绽放的美丽花朵,激起了凡高的热情。凡高喜欢开花的树,象征着觉醒和希望,他创作了许多满树花朵的画。
谁不喜欢花朵盛开的树呢?wǒ men流连于杏花林,蜜蜂也流连于杏花间。杏林旁的地上置着几个棕色盖子的白木箱,上面有许多蜜蜂嗡嗡作响。杏花是异花授粉的果树,开花期短,只有藉助蜜蜂才能充分授粉。看到这么美丽的杏花、想到花落后树上将结满了杏仁果,本来很令我害怕的蜜蜂也觉得可爱多了。
天色渐暗,夕阳余晖落尽前wǒ men告别了盛开的杏花,难以置信多年来wǒ men竟然错过了近在身边的美丽杏花林。想到杜牧名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和宋代叶绍翁《游园不值》:“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诗中所言的杏花,是wǒ men见到的杏花吗?我急切地上网查资料。
原来杏桃树和扁桃树不同,而中文都翻译为杏树,因此时常被混淆,其实两者为同属不同种的李属植物,叶子形状不同、果子也不同,但是花朵十分类似,是春天最早开花的树。
大学时代曾读余光中译的《凡高传 》,走过人生长河,此书仍留在我身边,书已老旧泛黄,彷彿是一位老朋友。读凡高的人生故事、欣赏凡高的画,总是带给我深深的感动和震撼。曾经读过一段话我非常喜欢:“不是因为凡高伟大,你才要去感受他,而是因为你相隔百年的时空,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美,凡高才伟大。他让我见到了他眼中绚烂的世界。”
漩涡及火焰般的星空、燃烧炫目的向日葵、金黄色的麦田,充满激情和希望;蓝色的鸢尾花、满树桃花、盛开的杏花,洋溢着清新、喜悦和生命力。凡高的每一幅画都充满爱与热情。麦克林的《凡高之歌》是我的最爱,隽永深情的旋律,如诗如画的歌词为凡高短暂绚烂的一生,唱出最美的诠释。
终于明白为什么杏花林让我如此心动,因为盛开的杏花让我想到凡高。在杏树下,我彷彿看到在法国南部果园中作画的凡高——在绚烂的阳光、美丽的风光中,画家对艺术的狂热、对生命的激情,与周围的美景结合,创造出一幅幅美丽的画作。
穿越百年的时空和数千英里的距离,我感受到画家传递过来的美和感动——从那一幅《盛开的杏花》名画中走出,再走入眼前这一片杏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