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的大儿子王欣终于在32岁成家了,可是总觉得不踏实。
事情的来龙去脉,真是一言难尽。
高中毕业后的王欣跟表哥学修车,包吃住,每月还发点零用钱,虽不多,却是享受了很不一般的待遇。因为当时拜师学艺要交学费,出师时还要酬谢师傅,不存在师傅给徒弟开工资,即便是亲戚。
学了两年,没悟出个道道来,因为他不喜欢修车。经人介绍,他到城区的一个酒店打工,也许是喜欢的缘故,做事顺手,人也阳光,半年后就成了客房部经理。过年回家,带了个tóng shì女朋友,刘妈非常高兴。
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到了初七。刘妈从近十天的言谈举止了解到女朋友多方面的情况。晚上,她悄悄地把儿子叫到自己的房间,说:“你的tóng shì是外省的,对她的家庭背景,wǒ men不清楚。通过观察,妈发现她有点儿懒,有点儿好吃。”
“现在的人哪个不懒?哪个不好吃。”王欣这样回答,足以证明他是个初恋的男人,有些喜欢女tóng shì。
“wǒ men王家在不着这样的人。你爸做生意那样辛苦,你的弟弟还在读大学。你打工工资也不高,得找一个有家底的,家风好的。仪表堂堂的一个帅哥,还怕找不到媳妇?”刘妈生气地说。
当着女的面,刘妈总是说些好听的话,逗她开心。这就是刘妈的处事之道,在当下的故乡较为普遍,却使王欣进退两难。
过了初八,王欣和女朋友回去上班,虽渐行渐远,却总是难于分开。对这情况,刘妈虽在千里之外,却像亲眼所见。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使王欣只好辞职到了省城打工。有意思的是他依旧在一家酒店客房部当主管,有时还去外省的连锁店转转。
听说刘妈的儿子打工有出息,不少人来做媒。王欣回故乡看过几次,都没有相中。原因复杂:有家底的没看相,有看相的没家底;家风好的没看相,有家底的家风差……这一切源于所介绍的都是本县的人,自然知根知底。
娶远的难,娶近的也难。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刘妈和他的儿子一头雾水。
不知不觉间,王欣已经30岁了,刘妈有些着急。终于,一个26岁的潘姑娘走进了刘妈的视野,丈夫王博也很满意。介绍人来说的时候,恰好到了腊月中旬,刘妈当晚给儿子打去电话,叫他过年一定回家,最好提前几天。
在媒人的引荐下,正月初三,双方在江边的观景道见了面。初四,王欣到女家玩了一天,潘家人很是满意;初五,潘姑娘到男家也玩了一天,王家人也很满意。
潘姑娘长相好,追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有眼缘。遇到王欣不仅自己如意,做生意的父母也很满意,承诺将生意转给王欣打理。
刘妈特别高兴,王欣也觉得可以。然而,在王欣准备去省城办理辞职相关事宜时,也就是正月初十晚上,他的舅舅来拜年。
舅舅听说外甥与潘姑娘谈朋友一事,严肃地说:“欣娃子谈朋友是好事,但是要慎重。潘姑娘人长得好,家底厚实,但有些事情也许你们不知,作为舅舅,我不得不讲。她常常跟混混儿在一起喝酒,上舞厅,跟药贩子游山玩水。这样的人娶进家门,改了就好,不改那可要败坏门风的。”
刘妈脸色大变,没说一句话。王欣吓了一跳,走到阳台上看着灯红酒绿的小镇。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声音——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今天听得如此清楚。
舅舅走后,鉴于儿子的年龄,加上婚事不易,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刘妈说:“欣娃子,你要多留意,看她跟你谈恋爱后,还有没有过去的那些事儿。如果没了坏习气,就拿手续;如果没改,就算了。你先跟潘叔叔学做生意,多留个心眼儿。”
刘妈的婚姻是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婆家困难,娘家也强不了多少,穷日子过怕了。即使现在好了一些,也总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所以他对家底十分看重。她也是个要强的女人,一家人都得听她的,谁不听,就会被挨骂,结尾总会说:“女人当家,要啥有啥;男人当家,要啥没啥。”
王潘两家都在集镇上,所以王欣白天在潘家学做生意,晚上就回家休息。如果忙得晚了,便在潘家住一晚。潘姑娘常常送王欣回家,偶尔也在王家住一夜。一来二去,两人的恋爱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一天,暮色降临,华灯初上,潘姑娘挽着一个陌生男人走进了酒吧,正好被刘妈在远处瞧见了。她想:“我去查一查,到底是咋回事?”等潘姑娘离开酒吧去舞厅后,刘妈走进了酒吧,从一个服务员口中得知,潘姑娘经常和这个药贩子来消费。刘妈肺就要气炸了,但她全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带微笑走在回家的人行道上。
很快,王欣的第二次恋爱告一段落,再次到外地打工。这回在亲戚的引荐下,他去了北京,依旧干老本行,32岁时担任客房部主管,但是婚事始终是刘妈的心病。
在外打工找对象,尤其在一二线城市,对王欣来讲,因多方缘故,十分困难。刘妈想抱孙子,急得不得了。
表姐见刘妈着急,介绍了一个叫月琴的,在市里打工,有房有车。她的父母已不在人世,只有一个在外地打工的哥哥。皮肤白皙,眼睛像黑葡萄,身材苗条。刘妈见过后,很是满意。
于是,王欣回到故乡相亲。
那是一个特别的劳动节,表姐带着月琴与王欣见面。刘妈特意请了儿子的大爹大妈、舅舅舅妈共进午餐,目的是看看姑娘,帮忙斟酌斟酌。结果,月琴对帅哥王欣较为满意,王欣也动了心。月琴开车走后,大妈说:“如果这事成了,欣娃子不愁成家买房,也没有养老的麻烦,真是有福气。”舅妈接着说:“有房有车,欣娃子要少吃好多年的辛苦。”王欣被月琴的美貌迷住了,所有的陪客被车房迷住了。王欣的父亲更是笑容满面,对王欣说:“你也岁数不小了,如果可以,就叫表姐带你去她那儿玩一玩,多交流,培养感情。”
第二天,表姐带着王欣去月琴家玩。两人相互留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第三个月,月琴已经怀孕。半年时,王家在小镇举办了二人的婚礼。婚后,王欣去了月琴家生活,在市里找了一份工作,过着所谓的二人世界。眨眼之间,儿子出世了,王家非常高兴,刘妈亲自去服侍母子。这一接触,刘妈从一个女人的直觉发现了儿媳的一些秘密。不过,她想:“只要儿媳改了坏毛病,看在孙子的份上,继续维系下去。因为贞洁这事在当下很少有人在意了,只要家庭稳定,不太过分,得过且过。况且儿子32岁才成家,外人也不知道丢人的事。自己年轻时不也有过婚外情吗?只要过了躁动期,有了孩子就会顾家了。只要顾家,女的还不是往屋里弄的?”
刘妈的想法装在心里,当孙子有了三个月后,她回到小镇,不得不悄悄告诉丈夫——儿子的处境。
原来,媳妇是被人包养的二奶,而且暗中还在往来。丈夫是个看重传统的人,听后说:“你不去了,看他怎么对待欣娃子,再做打算。”
后来,刘妈借故没再去。王欣白天上班,晚上协助照料儿子。因日夜辛苦,累得很,常在车上补瞌睡。刘妈为此急得不行,因为去上班疲劳驾驶,难免会出事故。
月琴嫁给王欣,原以为王家底子厚,哪想到王欣没有存款,王家也没有给她一大笔钱,婚后,家庭开支变大,远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所以常常说些难听的话。那些冷言冷语,令王欣烦恼不已。休班的晚上,王欣常常抱着儿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后悔不已。
在儿子断奶后,王欣和月琴已经无法在一起生活了。王欣的工资远远满足不了月琴的要求,最叫月琴不能忍受的是常常把自己的老本拿出来用。王欣没有办法,悄悄使用信用卡,他想:拿回家的钱多一些,月琴就会自在一些时日。在月琴的眼里,那不过是唬小孩儿的压岁钱,可王欣不知不觉透支了五万。月琴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粗暴,逼王欣说:“现在wǒ men家的开支不够,缺钱,你去找爹妈拉点儿赞助。他们把钱留在那儿,给谁?想给你弟弟?”
王欣后悔自己贪图月琴的车房,没想到自己成了如此可悲的男人,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像个老头儿。
这一切逃不过刘妈的眼睛。她不得不和丈夫商量,并征求儿子的意见,结果可想而知。王欣净身出户,带着儿子回到小镇。
刘妈带着孙子,王欣依旧在外打工。刘妈虽然承诺孙子不参与儿子再婚后的家庭生活,但几年过去了,没有一个女的愿意跟他在一起。
王欣的婚事,对故乡的人们来讲,是个深刻的教训。这教训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