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很年轻,回忆却已经慢慢老去。
人间四月,路上,轻轻柔柔地飘洒着属于这个季节的细雨,丝丝缕缕要命的缠绵抚摸着再也回不来的过去,几片绿叶,吻别枝头,在半空中舞出完美绝望的弧形,也许是平淡无奇的生活让我麻木了知觉,镜中暗换的容颜,似水流年薄了春衫,时光流转,掌心化雪。
迷茫,在那个飘雨的傍晚。有没有一个角落,能让人义无反顾地隐藏?有没有一面哭墙,能让人流尽泪后仍能平静地面对世态的炎凉?行色匆匆的路人,穿着皮鞋踩过路面上污秽的积水,你还是那个多年前珠圆玉润的女子,着粉色的春装,安然地走进路灯鹅黄色的光晕里,那么恬静,那么飘逸。我爱说谎,我小心眼,我还记仇,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子,可你假装不知道,你依旧相信我,从不说一句伤我的话。终于有一天,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温柔地牵起你的手,为你披上洁白如雪的婚纱,你满怀憧憬地向红地毯那一端的幸福走去,因为,他在等你。于是,我明白,你要离开我了,以后,你也会像一段被遗落的乐符,悄悄地淡出我的生活。但是,亲爱的,我还是会用笔记录下你的样子,以此来纪念我凉薄的青春时光。古时的女校书薛涛说,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只是她忘记了,花开是空,花落亦是空。
地下通道里人迹罕见,一个抱着吉他的流浪歌手斜靠着微微泛潮的墙壁,面前地上倒放着一顶浅灰色的遮阳帽,像病态女人微张的嘴唇,里面稀稀拉拉地散着一元、五元的人民币。她低吟浅唱,是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想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你寂寞的香气……”略带沙哑的嗓音,充斥着整个空间,素面朝天的女子,穿黑色宽大的t恤,简短略显蓬乱的短发,刘海半遮住了右眼,年龄不过二十出头,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歌声中竟然会让我感到洗尽铅华的沧桑感。我停住了脚步,久久地驻足。一曲终止,她弯下腰收拾物件打算离开,“等等,”我拿出拾元钱放进她的帽子里。“小姐,你这是?我要收摊了。”她狐疑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喜欢你的声线,你能不能为我唱一首歌?”她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说:“好吧,你想听哪首歌?”“我想听《无言的结局》。”“哦,一首老歌了,可是,它是分男女声部的。”我笑了笑:“我知道,我想,你能不能用你嗓子眼的假声唱女声部,用你沙哑的真声唱男声部?”她吃惊地看了看我:“小姐,我唱遍了十几个城市,点歌的人不少,你是第一个向我提这么奇怪要求的人,好,我试试看。”她唱了,潜藏在身体内部的柔情与倾情的无奈在瞬间汹涌,深情的乐符在细如蚕丝的琴弦上翻滚,此去经年,虚设了良辰美景,瘦了桃红,肥了芭蕉。
曲终人散,她抽出了一根烟点燃,是capri卡碧女士香烟,我虽然不抽烟,但我却喜欢看一些女子抽烟,看香烟修长的身体柔柔地夹在女性纤细的手指间,然后,在缭绕的烟雾中,看女子深邃寂寞的双眼。
潮湿的水气氤氲着整座城市,思念如丝缠绕在指尖,游经手掌,化成了一道道细密凹凸的掌纹,我无言亦无语,回忆,经年,我究竟拿谁换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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