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时光,我和妻去了一次小镇。老街如耆耋的老者拘偻腰身,原来的水陆码头,已是一个渡口,一条水阳江大堤把老街和下街一分为二,下街隐约可见曾经的容颜,古老的石拱桥依然健在,千年的时光变迁,他已沧桑、斑驳了容庄,苔藓依附。整块青石板堆砌而成的桥身依然完好,只是无人常走动,并无光亮。明清下街盛极一时,从桥上经过,浩渺的水阳江一碧千里,水势浩荡,水阳江江面,百舸争帆,百废待兴。
小镇老街从高空俯瞰如一条长龙酣卧,老街可分三部分,老街上游是龙头,中游是龙身,下游是龙尾。计划经济时代单位有粮站、食品站、木业社、诊所、茶馆、邮局、酱坊、百货公司、服装厂、老澡堂、医药公司、电影院、菜场、码头等。
小时候父亲去粮站买粮食用粮票,去食品站买肉用肉票,百货公司买布用布票,买什么凭票供应。茶馆是老街热闹的去处,三教九流的人都去,闲瑕的人,逛鸟的人,斗殴的人,吃早点的人等。晨曦老街人潮涌动,伙计上一个带盖的茶具,一声吆喝,上茶了,只见茶水从高处如一股清泉倾泻,上一盘煎饺、煎包,倒上醋、辣椒酱,吃的时候品一品茶香,听闲瑕的人、逛鸟的人品人生况味,谈哪一家,哪一位茶余酒后的谈资,有的人聊国家大事和国际风云,或者有人被打了,打架的人约上双方,喝茶小吃,此事以算了结。茶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李记诊所,在双开门茶馆边上,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李医生又是老街为数不多的医生之一,医术高超,还可阴阳八卦之术,所以李医生看病的人、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晨曦,阳光照射明瓦天棚,只听见卖香烟、糖果、棉花糖了的声音,扒浪鼓咕咚、咕咚的声音,卖糖葫芦了,卖糖葫芦的抱一捆这玩意,小孩子爱吃,老街荡漾孩子们的快乐笑声。
邮局是老街的中心地段,他位于十间屋的上面,那时信件往来频繁,写一封信给家人、给爱人、给同学、给友人是常事,那时流行集邮票,我集了二本邮集给女儿,没曾想她遗失---
邮局往来信件多,一天有一二佰份。他们骑一辆自行车穿梭大街小巷,戴一顶大盖帽,穿一身绿色工作服,小时候觉得他们特别帅。他们的身影在老街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老澡堂是那个年代辉煌的印痕,冬天小镇的人都去洗澡,在家洗浴太冷,我随父亲洗澡是爱吃澡堂的锅铁饺,我非常讨厌它,因为洗浴浴池蒸汽把人闷晕的感触。穿双叭嗒、叭嗒的木拖鞋,浴池外大门敞开着,我觉得有伤大雅。
一年时光在于春,一天之际在于晨,小镇晨曦蒙蒙亮,老街喧嚣起来,渡口的机帆船轰鸣起来,卷起白色的浪花滚滚,打破时光的静谧。来来往往的人争相过河,兑肉的老板累了回来温一杯白酒,早晨说起了酒话,兑菜的、批发的讨价还价,有农人吃一碗光面,去供销社买化肥,去百货公司买孩子文具,小镇在清晨就忙碌起来。
孩子们清晨迎着曙光上学校,妇女们三三俩俩提着蓝子买菜,聊男人、聊穿衣---
只听见百货公司哐当开门声此起彼伏,摆摊的有条不紊进行,卖芋的老者拖着芋桶轰隆的磨擦声。
老街帐篷升起来的时候已是中午,阳光炙热的照射,老街锦旆招展,别有一翻古镇风情,各家炊烟袅袅,孩子们系着红领巾奔跑在街道。
放学了,孩子们还在街边疯跑,玩陀螺、打弹子、打画子,父母扯着嗓子喊,吃饭了!孩子们一溜烟消失在街边。
路灯亮了,三三俩俩的人们在散步,孩子无影无踪的玩耍,以致父母在高呼,写作业了!
父母的声音是回归的号角,灯盏下有他们明亮的身影。夜深了,灯盏渐渐熄灭,哐当一声门关了,老街夜归于沉寂。
时光一箭,往日的时光老街在渐渐中老去,他已斑驳、巨变,徽派风格的桥梁和建筑已成往昔缩影,他湮没在时光的光影里------